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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节(1 / 2)





  姜恒看着界圭,界圭的眼神有点恍惚,片刻后,姜恒伸出手,轻轻地按了下他的头。

  “不是你的错,”姜恒说,“别放在心上。”

  界圭笑道:“谢了。”

  “他是个怎么样的人?”姜恒又说。

  “是个漂亮的人。”界圭说,“姜太后收养了我,将我带到落雁城。雍人都将我当牲口使唤,唯独他,是不一样的。”

  姜恒不想界圭沉浸在往事里,他平缓的语气底下,也许有许多伤感的情愫。

  “我爹呢?”姜恒说,“他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
  界圭说:“汁琅死的那天,你爹早就不在北方了,他已在安阳自己过日子,带着他的黑剑,要为他杀光所有与雍国为敌的人。我匆匆忙忙赶回来,尚不能见汁琅最后一面。”

  说着,界圭忽然转头,说:“你知道一个人最难受的时候,有多难受么?”

  姜恒沉吟片刻,那种痛苦他经历过,就在罗宣带来耿曙骨灰的时候。

  “知道。”姜恒说。

  界圭说:“你读书多,描述一下?我只会‘肝肠寸断’这四个字。起初我从来不明白,肝和肠,怎么会断呢?”

  “会的,”姜恒说,“绞痛,痛得你没法喘气。”

  界圭:“还有‘心痛如绞’。”

  姜恒:“嗯……是的。”

  界圭说:“但那些都差得太远了,比起失去他来的难受,所谓‘肝肠寸断’,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,不痛不痒。可我实在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形容了。”

  姜恒想了想,最后道:“漫天星河从今坠落,尽成炼狱火;不敢抬头看,天崩地裂,沧海桑田。”

  “对……”界圭喃喃道,“当真是这感受啊。这句太好了,我得记下来。”

  界圭赤裸身躯,翻身下床,找来纸笔,写在纸上,字迹歪歪扭扭的,显然也不曾练过。

  “字写得丑,”界圭写字时抬头看了姜恒一眼,说,“与我人一般丑,见笑了。”

  姜恒轻轻拍了下他的背脊。

  “好好活着。”界圭在他耳畔轻轻地说,“活着,总是很好的,不为你自己,也为了惦记你的人。”

  翌日清晨,雨停了一小会儿,界圭便趁着这个时候,催促姜恒赶紧上路。但两人刚进山不久,载来的物资就被抢了。

  四面八方,树上、山上、崖壁上,全是手持强弓的林胡猎人,上千弓箭指向他们,为首之人朗声喊着他们。

  姜恒:“我以为你知道风羽的意思。”

  界圭加重语气:“是我以为你知道风羽的意思。”

  姜恒:“你住宫里,又是武官,怎么会不知道?我刚来我怎么可能知道?”

  界圭:“那是你哥的鸟,你不知道谁知道?”

  两人:“……”

  界圭一身靛青色武袍,身材修长,马上二话不说,抽出佩剑,以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姜恒身前,犹如山岳一般,不容任何人靠近。

  姜恒算是知道界圭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了。

  “先退,”界圭沉声道,“我去为你杀光他们。”

  姜恒抬头看天边,他不是耿曙,没有经过与探鹰共处的时光,不明白海东青飞翔的轨迹何意,无法与它交流,现在看来,它盘旋的动作,也许是在不停示警,前面有敌人。

  “他们在说什么?”姜恒问。

  “东西留下,”界圭道,“让我们滚。”

  姜恒说:“给他们罢。”

  界圭:“不行。”

  界圭已经算脾气好的了,换了耿曙,这会儿估计先得上去捅死几个,出口恶气再说。

  姜恒:“本来也是给他们的。”

  界圭:“这能一样?!”

  姜恒不想界圭去搦战,上千人的箭矢铺天盖地射下来,自己两人又带着马匹与骡子,哪怕能跑掉也要受伤。

  “给他们,”姜恒拉住界圭,认真道,“听我的。”

  说着,姜恒反而走到界圭身前,挡住了他。界圭难以置信地低头,看着身前姜恒。

  “要就拿去吧!”姜恒朝高处喊道,“都拿走,这些本来就是给你们的!我只要这个!”

  姜恒从物资里取出一本册子,那是他沿途记下的,朝高处出示,意思是得带走,这会儿没有人阻拦了。

  界圭当真一肚子气,想吼姜恒几句却忍住了,说道:“他们听不懂。”

  “听得懂,”姜恒说,“你看,他们把武器收了。”

  姜恒猜测这伙人里,一定有听得懂汉话的人,只是不愿意说,毕竟雍人与他们的仇恨太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