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真的有了可以随身携带并且不需要漫长等待曝光的照相机。

  如果真的有了可以将人的影像记录下来，并且可以随时播放观看的设备。

  如果真的有了无形无色，但可以让咫尺天涯的人实现通讯的工具，未来的人会用它来做什么呢？

  当然濮落也无法想象，但现在，他可以为那些早已作古的人回答——用来拍蛇捉老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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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，你看那些刚才还离得远远的游客，现在不都举过去了吗？

  等等！

  濮落猛得转头看向表情平静的陆吾，用气声问道：“园长，你对那个栖地做了什么？”

  陆吾轻轻地“嗯？”了一声，但眼中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，他站着偏过头，在一众盯着栖地的游客中，他却反其道而行，所有的关注和目光都落在濮落身上。

  濮落被他看得后背发软，但伟大的自尊却撑着他不要服软，“栖地之间应该是不互通的，蛇又是靠‘嗅觉’来分辨周围情况，它应该没办法知道那里有老鼠，园长你是做了什么？在隔板上打洞还是喷洒了对方的气味？这是丰容？”

  “确实是打洞了，也的确是丰容，小濮老师学得很好，……”陆吾眼眸如水，笑盈盈地说：“陆老师给你满分哦。”

  濮落的脸有些发热，不过他已非昔日吴下阿蒙，面对小陆老师的调戏，濮落的对策是往陆吾身上轻轻一撞，然后似是挑衅似是调笑地说：“陆老师有长进啊，这样既可以让蛇和老鼠互相感觉到对方增加生活趣味，又可以吸引游客？陆老师以前可不是这样的，是不是从濮老师这里学习的？小濮老师还有很多可以教你的哦。”

  话语中的暗示很明显，而从陆吾瞬间暗沉下去的眼眸来看，他也明显听懂了这其中的暗示。

  陆吾缓缓地、一点点地吐出了一口浊气，但是在后续一波涌入的人群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语，他只能将濮落拉得靠边了点，除了仅仅攥着人的手腕，什么都不能说。

  靠着优秀的听力早就听到游客们靠近步伐的濮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，几乎是瞬间，他就感到手腕又是一紧，并不疼，但足以让濮落重新将目光转到陆吾面上了。

  “小濮老师放心，教材和教师都已经到位，打扰学习的孩子们也已经独立，我们随时可以……教学相长。”

  濮落一挑眉，刚想继续挑衅回去，口袋里的手机就是一震，他有些诧异地摸出手机，不解是谁会将电话打给他。

  小濮老师在动物园里一般只管园长，别的事情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参与的来着，因为这一点，只有找不到陆吾的情况下才会有人来联系他。

  一看来电显示，居然是陈警官，濮落看了眼陆吾，后者拿出手机确认自己的信息后微微摇头，濮落连忙接通了电话。

  小陈警官的声音有些焦急，但又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，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他的声音有些古怪。

  在连天震响的狗叫声中，他虚弱求援：“小濮老师，那个，狗和狼吵起来了，吵得很凶，我和饲养员都试图阻止过了但没用，你能不能来看看情况？”

  啥玩意？

  濮落诧异挑眉。

  狗和狼平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，而且狗子们虽然是动物园的工作人员，但为了避免它们和游客产生冲突，根本就不会在工作时间到外头来。偶尔要出来，也都是避着游客。

  狼馆的通道是工作人员和游客公用的，又是地势最高处，狗狗们平时根本就不会过去，怎么会吵起来？

  濮落于是让陈警官先别说话，凝神听了片刻那边的“吵架”内容，听着听着，他的表情渐渐微妙起来。

  虽然那边汪汪声不断，但其实狗子们就是在翻来覆去说一句话。

  ——要梳毛你们可以找自己的主人啊，你们没有自己的主人吗？为什么要让别狗的主人帮忙？

  而狼群的回应也只有一句话：兽人永不为奴！别拿我们和你相比！

  嗯……

  好吧，这大概是狼和狗永远无法调和的矛盾，狗是会承认人类是族群“首领”的，而狼群最多是认可人类做它们的同伴。

  主人？首领？除非这个人真的很能打，否则是绝对不可能的。

  “小陈老师，你是去给狼梳毛了吗？”濮落一开口就直切重点，那边的小陈支支吾吾片刻，弱弱解释：“那个，我看沃夫一直不去用那个梳毛器，别的狼都是整整齐齐的，就它还是一身布袋装，就，就用棍子绑着梳子悄悄帮它梳了梳，我是避开游客的！”

  这不是重点啊小陈老师。

  濮落默默捂脸。

  沃夫就是狼王的名字，当然它自己不叫这个，这是动物园为了方便给狼群建档时候给它取的名字，是简单粗暴的wolf音译，顺带一提，狼后叫奎恩，是queen的音译。

  沃夫是一条狡猾、奸诈、大胆但有很要面子的狼，当年就是这条狼指挥着狼群去袭击了猪圈，并且大获成功。

  即便是在被动物园收编绝育后，它依然是一条十分有格调的狼王，绝育后的动物因为激素分泌的问题会逐渐懒惰，性格也会趋于温顺平和，这也是为什么警犬都不做绝育手术的缘故。

  但沃夫是狼群中少有在绝育后也能对自己维持高标准严要求的狼，这一点并不仅仅在日常锻炼和奔跑、决斗上，还在对自我形象的要求上。

  不谄媚、不讨好、不卖萌，是沃夫的行为准则。

  虽然它大部分时候都能配合饲养员的行为训练，但这其中如果有有损它尊严的，它是宁可不吃小零食也不会答应的。

  顺带一提，什么样的程度有损它尊严是沃夫自己判定的。

  总之，这是一条对自己有着极高要求以及极强自我管理能力的狼，让它去蹭痒痒挠并且舒服到打滚这种事情，哪怕它羡慕别的狼羡慕到眼珠子发红，它都是不会做的。

  ——其实狼馆的饲养员已经发现了这点，并且着力解决了，比如这几天会让沃夫提前一匹狼进入无人的场馆或者最晚离开等等，沃夫显然已经get了饲养员的好意，正在犹豫要不要在只有它一头狼的情况下放下自尊。

  没想到提前有人类帮它解决问题了。

  其实小陈警官这样的行为也没什么问题，只要没被狗发现。

  但根据狗狗们的背景音，小陈警官显然没注意到他给狼梳毛的时候，大黑汪就在不远处看着。

  ……话说狗不都是近视眼吗？

  啊，真是薛定谔的视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