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连笙后来就没有说话了，喝了口手里的鱼汤，腥的要死，甚至有些苦，鱼胆掏破了。

一滴泪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掉进了碗里，紧接着，一滴一滴，“哧，好苦啊，我怎么连这个都不会做，江野，你说――你为什么汤都不喝，你是不是也嫌我做的不好？”

“江野？”

“野猴子――你回我话啊，你喝一口――”

“你为什么一口都不喝――”

祁连笙走了过去，端起那头“江野”的碗，随即自己仰头，狠狠的喝了一口，腥苦的味道在嘴里扩散，味蕾率先感受到。

祁连笙放下碗，手撑着桌角，几乎没有力气的就往地上倒，随即抱膝，狠狠的哭了出来。

祁连笙后来才觉得当初江野跟她说过的任何一句话，都像是救赎，走投无路却又不能发出声色。

第二天就出了一条新闻，祁连笙甚至在想，是不是真的没有江野这个人，是不是她只是做了一场华丽而诡谲的梦，没有江野这个人，什么也没有，只有她。

新闻报道，缉毒警察周岭南，为公殉职，毒贩林武，仍未捕获。

紧接着是林武的个人信息，有悬赏通知。

没有人再去在乎先前的假消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，或许先前的假死也是工作性质必须隐瞒的一部分，而一大部分媒体根本懒得去挖掘先前的消息，和那些相比，缉毒警察的死亡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最叫人无视的一种。

可是祁连笙却不这么想，她看着电视的新闻报道，很快的红了眼睛，她的脑海中又一遍一遍的过滤着江野躺在血泊中的那个画面。

原来人身上的血那么多，就像一个无底洞，你也不知道到哪里才算为止，或者什么时候就流空了。

江野不在的第十五天，日子过的格外的慢，祁连笙甚至在想，是不是已经过了十五年了，为什么每一天都漫长且难熬，若果不是自己每天的心理暗示，她觉得自己快要熬不下去了。

中间祁连笙接到了一同电话，是Janky的，帮她渡过了那漫长的十分钟。

Janky说，他尾熊社挖走了，当然，前提是，大老板准备散了公司。

他说许硕这几年其实赚的钱也不算多，基本都用来投资她了，还有解约后的那笔钱许硕一直留在工行的另一张卡里，她要是愿意去公司看一眼的话――

祁连笙就打断了，“我不要了，当是我这几年最后的报答吧，帮我谢谢他。”

Janky不免感伤，他笑了一下，“也好，大老板好像去相亲了，他妈逼着面的，对方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，跟你有点像，当初的那股子冲劲――”

两个人的话题到最后不免绕到了江野身上，Janky不敢多问，只说祁连笙要是愿意的话，尾熊社特别欢迎她。

祁连笙就挂断了电话。

在一片阴黑的出租房内，门窗紧闭。

林武盘腿坐在床上，“看来那小子还真死了，这会儿居然连脸都不打码了。”

“五哥，我们现在怎么办？”

林武一个啤酒瓶砸了过去，“老子哪儿知道怎么办！妈的，好好的四个人现在变成三人行，我艹，那小子都他妈那样还把瘦猴杀了。”

“也不能怪咱，只能怪他太弱，兄弟一场，我们已经给他好好安葬了。”

几个人又是一阵沉默。

祁连笙趴在桌上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，手边的鲫鱼汤已经凉了，很凉很凉。

门铃像一只老旧的钟摆，尖锐的刺耳，可是祁连笙几乎不等反应的就冲了过去，兴奋的喊道：“江野？！”

苏媛站在门外，似乎在想着一些即将要说的措辞。

祁连笙看起来很憔悴，异常的疲累感，藏不住得疲倦，眼下是肿胀的眼袋，缺水的唇，同平日精致的她，判若两人，仿佛一瞬的老了下来，不是年纪上的增长，也不是面庞上的，而是由内而外散发的感觉，如同迟暮的老妪。

“媛――”祁连笙似乎没想到，又似乎想到了一般，没有过多的神情，却很快红了眼，嗓子喑哑。

苏媛有些局促，半晌，一把将祁连笙拉进怀里，也红了眼睛，“对不起，小笙，对不起，我不该那样说你，我不该骂你，对不起，我对不起――”

“媛，我好难受啊，我觉得我可能要死了。”祁连笙抵着苏媛的肩膀，声音颤抖。

“不会的，你不会，我不会让你死的，我在，对不起，对不起――”

走廊里是穿堂过的风，两个早就已经不再年轻的女孩子，哭的令人心碎。

凌晨，祁连笙终于睡着了，苏媛坐在床边，给祁连笙捻了被角，伸手拨开遮眼的发丝，轻声道：“小笙，快振作起来吧，江野不会有事的，你也好起来，你们还要见面，你还要继续跟他在一起――这样算什么――”

说到最后，越说越说不下去，捂着嘴，冲出了门外，蹲在地上。

祁连笙的眼角湿润，一滴泪就滴到了枕头上。

还能在一起吗？她的江野都已经消失了。

江野走了，就那么凭空消失，祁连笙一直都觉得这是一个难以消化的事。

她捏着笔，想要写一些什么，让这段过往尘埃落定也好，继续厮磨也罢。

祁连笙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足够有耐性，能够自己给予自己希望的人了。

可是当她再一次找到路正明，能不能告诉她江野新的住处的时候却收到，路正明也不知道江野去哪儿了。

祁连笙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力气了，没有能力去等下去了。

她有很大的一部分祈求和正能量，都不过是等待江野的时候，不过现在有点耗尽了。

从不论距离跑到路正明的警局，再到仅仅只是一通电话开始。

她想，她真的没有力气去愿意那么等着了，不是因为不想等，相反的，太想等，想到发疯，只是害怕自己的期望落空罢了。

祁连笙才想起来，自己的手机里安安静静的躺着江野的手机号。

她鬼使神差的拨了电话，电话很久以后响起，“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，sorry――”

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，请勿转载！